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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會在十二點前發出來,大家明天看也行。未完待續。 (4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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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。

在極速掠過的畫面中,朱商似乎捕捉到了什麽,可事情的源頭卻藏在極其隱蔽的地方,讓他捉摸不透。

白天戈壁很熱,人受不了、馬也受不了,故此二人趕路到天完全黑下來才停下。

第二日趕在中午前已經離開了戈壁。

五月中旬,二人抵達西夏。

還未入城門,便有一行官員前來迎接,見到朱商後一齊行禮,喊“見過北江先生”。

朱商看了胡靈一眼,見她擠眉弄眼地笑,對她彎了彎嘴角,才看著面前的人說“各位不必多禮。”

話畢從袖中取了請柬遞出去。

他手剛擡起,就有人上來將請柬接了過去,而後伸手做請,說“北江先生,這邊請。”

二人被安排到距離宮殿不遠的一處寬敞清雅的院落休整,第二日再去宮殿見夏王李德明。

一路駕馬而來,朱商行禮不多,胡靈的更少,都是些趕路時用的必備品,無法滿足正常生活的需求。

萬幸夏王準備的很周全,連二人換洗的衣物都準備齊全了。

胡靈快速沐浴後挑了一套西夏人的衣服換上,急急去敲朱商的門“阿江,我們出去瞧瞧吧。”

她雖然對夏王李德明無好感,但對西夏這片土地上的人還是很好奇的,尤其在剛才進城一路看到許多過去沒見過的東西後。

聽到這一聲喚,朱商在屋裏打了個激靈,靠近門低聲說“記得我們的約定,在這裏不能這樣喚我。”

他們出發前,已約定好胡靈此行是假扮朱商的婢女,用這個身份第一是有了一個跟隨他入西夏的理由,第二是謹防她被西夏的人盯上。

胡靈聽後,這才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,急忙改口“北江先生,您是否想去外面瞧瞧?小的陪著您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朱商憋著笑,擡手壓了一下自己的眉毛,這聲音中的諂媚真是讓他意外。

直來直去的胡靈,竟也做得出這種姿態。

胡靈臉上立刻露出笑意,轉過身背著手等他。

朱商將換好的衣服扯了扯,這才開門,一眼望出去便見胡靈在臺階上跳上跳下的玩,顯然心情極為愉悅。

朱商垂在身側的手捏了捏,原本彎彎笑著的嘴抿成一條直線。

他想要的不過如此,他喜歡的人能在他身旁,每天都簡單美好。

可是,生活哪有那麽容易,他永遠與簡單純粹的生活無緣。

此行在胡靈眼中不過是二人來西夏見識一番,對他卻大有不同。

未來的幾日中,他要說的話要做的事都那麽沈重覆雜,是他不得不說的話,不得不做的事。

二人去了集市,胡靈買了幾套當地的衣裳,又買了許多小吃,到要吃晚膳時才依依不舍地回去。

第二日,胡靈還在大睡懶覺時,朱商已洗漱完畢,背著手立在院中。

他穿了一身白色錦袍,錦袍上繡著銀色的茶花,領口和袖口用袖了祥雲圖。錦袍的面料和刺繡都十分講究,是他用兩本醫術和許諾換春棠為他做的衣裳。他特意將這件錦袍從汴京帶來,在利州路時沒機會穿,今日正好穿出來。

腰間的玉帶樣式十分簡單,他很少穿用,但配這件錦袍卻極好。

玉冠是許平逸贈與他的,玉冠上刻了一株梅花,他十分喜歡,從拿到手後就一直戴著。

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收拾的極為妥當。

今日這樣儀表堂堂的他,才配得上前幾日胡靈看他的眼神。

想到胡靈看他時滿眼的小星星,他就忍不住微笑。

他一直站在院中,希望胡靈推開門後第一眼就能看到他。

卻不想,直到夏王安排的人來接他時,胡靈的屋內都沒半分動靜。

離開前他扭頭看了眼胡靈的房門,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。

今日竟是白打扮了。

他得出一個結論,為悅己者容這個法子極其不適用於他。

280 娘子的肉不敢搶

肖遠到達高陽關後立刻寫信向許諾匯報行程。

許諾收到信時已經是六月。

信裏寫了他一路遇到的趣事,末了談及許平逸的刻玉賣價翻了幾倍,寫著等他窮途末路沒飯吃時,勞煩許諾贈他兩塊許平逸的刻玉,好讓他換口飯吃。

許諾哼笑一聲,取了張紙,開頭寫了四個大字“餓死也好。”

過去,肖遠為了不牽連她,從不敢給她寫信,向來是送些玩物和畫作到她的鋪子,她再定時讓春棠去取回來。

如今,他擺脫了劉皇後的牽制,又將過去的一些關系斷幹凈,竟是敢大模大樣地將信寄到許府。

信是李嬤嬤手下的婢女送到茗槿閣的,許諾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後著實嚇了一跳,萬幸他在署名處寫了個肖四娘,否則這份信就不會交到她手上,而是在母親呂氏的案幾上了。

她剛寫好給肖遠的回信,七月就沖進來,跪坐到她身邊,樂呵呵地揚起手中的東西,道“娘子,收到春棠姐姐的信了。”

一邊說一邊將信遞給許諾。

“今日的信可真多。”許諾說著話,接過來打開看。

七月推開書案,湊過來看信。

從信中可知,春棠已將蘇州的幾間鋪子打點好了,秀坊也開始招學生,有幾位夫人請她去府中做繡娘,但她想將精力放在自己的繡坊上,便沒有答應。

信中雖未提及黃兆寧,卻能在字裏行間感覺到她小日子過得不錯,黃兆寧待她極好。

七月拿著信紙前前後後看了兩遍,紅著臉道“娘子,待我到了出嫁的年紀,你也一定要幫我找個和……”

後面的話終究是害羞地沒說出口。

許諾看到她羞澀的模樣,沒有打笑她,拉著她的手說“喜歡什麽樣的,告訴我,我幫你留意。”

七月立刻就來勁了,兩眼發亮,一邊歪著頭思索,一邊掰著手指說“最好是會做飯的,比我大些,又會武功,能把我逗笑的。”

她認真地看著許諾的眼睛說“娘子,就是這些,我這樣要求的好找嗎?”

許諾笑瞇瞇地看著七月,有意打趣她,道“還行,我覺得肖四郎很符合你的要求。”

一時間,七月面上既疑惑又窘迫。

仔細一想,她提的這些要求,肖四郎君真是全部都符合,可她哪敢和娘子搶男人。

“娘子,饒命啊,小的就是有賊心也沒賊膽的,我絕不是喜歡肖四郎君,您要信我。”七月感到一陣後怕。

晚香樓的欣兒姑娘打了肖四郎君的主意,後來是什麽下場她再清楚不過了。

娘子嘴裏的肉,連看都不許人看,別說搶了。

她剛才說話是沒長腦子嗎?

七月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。

許諾憋笑,道“你要是真喜歡這樣的,我就不用幫你找了,有現成的……”

許諾話還未說完,七月就跪著往許諾身邊蹭,揪住許諾的袖口,著急地說“娘子,我要改我的要求,我喜歡不會做飯的,不會武功的。”

話畢眨巴著眼睛看著許諾,生怕許諾誤會。

許諾嘆了一口氣,按住她的肩膀,道“我認識你也多年了,知道你是怎樣的人,剛才是和你鬧著玩,會幫你留意的。”

七月聞言,癱軟著坐下,放下了心。

放下心後再回想,發現自己剛才是多慮了。

娘子不是小肚雞腸的人,又那般聰慧,她若真對肖四郎有意,早就被娘子發現,早就受到懲罰了,哪還會留她到現在。

許諾給春棠回了信,七月跟著用七扭八歪的字也寫了一份,放在一個信封裏送了出去。

天氣越來越熱,又到了賣冰的時節。

許諾照常去冰鋪,閑聊時掌櫃神神秘秘地說“欣兒姑娘怕是被擡到王家去了。”

許諾扭頭看了眼面上有幾分得意的冰鋪掌櫃,低聲問“何出此言?”

掌櫃看了一眼四周,湊到許諾耳邊說“那欣兒姑娘極怕熱,今年夏日在我這裏定了冰,每隔一日都要讓人來取冰,從未斷過,如今過了兩日都沒人來取,想來是不在晚香樓了。”

這兩個月來,王九郎和欣兒姑娘的事整個汴京城無人不知,說書的段子都改了好幾版了。

既然欣兒姑娘不在晚香樓,掌櫃便認定她是被擡到王家做小妾了。

許諾沒有在冰鋪裏和掌櫃多談此事,回去後卻立即讓人打聽。

末了只能打聽到欣兒姑娘確實不在晚香樓,以及王九郎被賜了家法,其他的都不知曉了。

打探消息的人十分難堪,頭一次做任務做的這麽差,他撞頭的心思都有了,許諾卻說無事,笑著讓他下去。

王家出了醜聞,仆婦小廝肯定都被封了口,短時間內打聽不出什麽也是應該的。

第二日一大早,許諾帶著七月去了呂府。

呂九娘聽到許諾拜訪,親自到垂花門迎接“六娘,怎突然來我這裏了?”

“九姐姐,我想你了不行嗎?”許諾打笑著說。

“我才不信。”呂九娘親昵地摟著許諾的手臂,帶著她往屋裏去。

她九月就要出嫁,如今關在家中做女工,實在是無聊極了,許諾的到訪,讓她十分欣喜。

二人進了屋,許諾也不寒暄直接說明來意“九姐姐,你可知曉王家九郎和晚香樓的欣兒姑娘的事情?我昨兒出門聽了一些傳言有些好奇,想來問問你。”

“就知道你不是專程來瞧我的!”呂九娘笑著推了許諾一把。

許諾急忙抱住呂九娘的胳膊,說“九姐姐,你若知曉就告訴我吧,可別吊著我。”

呂九娘看著許諾笑,卻一字不說,待婢女上了瓜果和茶點退出去後才開口。

“瞧你猴急的模樣,據我所知佳仁縣主成親到現在兩月有餘,從未讓王九郎近過身。王九郎也是個沒志氣的,從大婚那日被拒之門外後就開始偷偷地去晚香樓尋欣兒姑娘,在那裏過夜。”話說時一臉嫌棄。

這段時間,呂九娘雖然在家中做女工沒有出過門,可汴京城哪家哪戶發生了什麽事情,她沒有不知道的。

“王樞密使最開始還懲罰王九郎,讓王九郎吃了不少苦頭,一家人以為這樣能讓佳仁縣主心軟,讓王九郎進屋,卻不想任誰勸,佳仁縣主就是不讓王九郎留在屋中過夜,王樞密使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管了。佳仁縣主越是不許王九郎進屋,王九郎就越去晚香樓尋欣兒姑娘,後來就成日住在那裏。”

呂九娘說著,無奈地搖頭。

幾人都是從小在汴京長大,她一向知曉佳仁縣主的心思,佳仁縣主對對許大郎的愛慕,絲毫不比胡靈對北江先生的少。

佳仁縣主被皇上賜了這門親,心中定是一萬個不願的,沒鬧出逃婚悔婚的事,已經很不錯了。

“結果,前日王九郎自作主張將欣兒姑娘擡回了王家,跪在他父母身前,說要納欣兒為妾,否則就算佳仁縣主求著他回房睡他也不會去的。樞密使氣得當場就將茶盞砸到王九郎頭上,給了他一頓家法,又罰跪祠堂。而王夫人氣得當場暈了過去,到了晚上才醒過來。”

許諾露出吃驚的表情,她這幾日沒關註王九郎,沒想到鬧出這麽大的動靜。

這麽大的動靜外面卻沒人說,可見王樞密使這次是把消息都封鎖了。

若是這等事情傳出去,他的臉真是要被他兒子給丟光了。

“聽說王八娘也摻和進來了,欣兒姑娘就是假裝她的婢女才進了樞密使府的。樞密使原本不知曉,可她非要去給王九郎求情,結果將此事說漏嘴了,被罰禁足兩個月。”

許諾輕哼一聲,王家兩兄妹,真是一個比一個蠢,她問“那欣兒姑娘呢?”

“發生這事以後,樞密使府的只許進不許出,也不知欣兒姑娘是給滅口了,還是關著。”

呂九娘冷笑著說,大家族這種事情她聽的太多了,沒有權勢的人只能任人宰割。

許諾一聽,急了!

不能讓欣兒死啊,還要留著她讓佳仁縣主難受呢。

281 一線生機(補更)

一 二人一邊吃瓜果,一邊又說了會閑話。

許諾順口問了一句許平逸的刻玉在市場的賣價。

呂九娘不緊不慢地嚼完嘴裏的果子,用手帕拭嘴後說“自從表哥任令下來,眾人知曉他要出任隴州後,刻玉的價格便翻了一倍,如今怕是更高了,具體多少,我要問了才能告訴你。”

“九姐姐,我就順口一問,不用專門幫我打聽,我該回去了,再晚的話走在外面會被烤成肉幹的。”許諾按了按呂九娘的手,而後站起來。

呂九娘不多挽留,跟著站起來送到門口。

從呂府出來,許諾立刻讓人進王家尋欣兒姑娘的下落,直到傍晚才在王家一個極其偏僻的柴房尋到她。

得到消息後許諾立刻趕了過去。

樞密使府的護衛較之前翻了兩倍,許諾費了不少力氣才進來。

柴房很偏僻,周遭沒有房屋,更沒有什麽人,但旁邊是一個堆放垃圾的場子,遠遠的就能聞到惡臭味,走近了便能看到亂飛的蠅蟲。

隨著許諾的靠近,蠅蟲嗡嗡地散開,隨後又聚在一起。

柴房無人看守,沒有窗戶。

一扇窄小的門上掛著一把大鎖,鎖頭光亮,此處多半是王家專門關犯了錯的下人的地方。

想來是認定裏面的人逃不走,故此無人看守。

許諾強壓住被酸臭味引出的惡心,極快地用鐵絲打開鎖。

門還沒推開便聽到屋內鐵鏈的響聲。

她將門推開一尺的距離,屋外的光滲進黑漆漆的柴房,可以看到其內一個人正艱難地要站起,而後跌倒,鐵鏈聲隨之響動。

門再往大開了些,傍晚的餘暉一股腦地躥入柴房,她便清楚地看到跌倒在地上擋著眼睛的人正是欣兒姑娘。

此刻的欣兒姑娘頭發散亂,嘴唇翻裂,破裂的衣物上留有血跡。

看到欣兒姑娘這副模樣,許諾便知她是被打了後扔進這裏,滴水未進。

許諾輕輕搖頭,暗嘆王家人可真狠,這麽熱的天,竟一口水也不給,擺明著是要欣兒姑娘死啊。

欣兒姑娘眼睛適應光線後,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緩緩向她走來,以為是佳仁縣主來要她的命,頓時撐著手後退著大叫起來。

許諾怕這喊叫聲和鐵鏈嘩嘩的聲響引來王家的人,急忙道“是我!”

欣兒姑娘聽出不是佳仁縣主的聲音,安靜下來,瞪眼看著那身影在她身前蹲下。

終於,她看清面前的人是許諾。

看到許諾的一瞬間,她又急又氣又窘,啞著嗓子說“許六娘!你怎麽在這?是來看我的笑話嗎?”

許諾沒有說話,從背後取了水囊遞給她。

欣兒姑娘眼睛瞬時發亮,顧不上質問許諾,一把搶過水囊,忙手忙腳地拔開塞子,兩口便喝光了。

許諾又給了她一包點心,說“據我打聽到的消息,明天會有人回來看你,是你從這裏出去的機會,你要抓住這機會,否則真要死在這既黑又破的地方了。切記,出去後不許告訴別人我來了這裏。”

“我搶了你喜歡的人,你還這樣對我?”欣兒姑娘往嘴裏塞了兩個點心,一邊吃一邊問,全然沒了往日的清高。

許諾怔了一下,隨後想起在欣兒姑娘眼中她喜歡的人是王九郎。

她輕輕笑了一聲,說“我若是恨,也該恨嫁給了他的人,為何要恨你,我此番前來只是不想讓我曾經花大價錢拍下來的人落得如此下場。出了這扇門,你應該知曉如何自保吧,還需要我再費口舌教你嗎?”

欣兒姑娘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,鐵鏈聲又響起來,斜眼看著許諾,細著嗓子說“只要我能出了這個門,自然能保住自己,用不著你多嘴。”

她在青樓多年,雖然高冷,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還是有的,若不是她會說話哄得那些官爺開心賞的錢多,也不會被老鴇推到那麽高的位置。

第二日,柴房外又響起開鎖的聲音。

欣兒姑娘急忙將裝點心的紙進袖子裏,而後輕輕倒在地上閉住眼。

黑暗中的聽力要比平日更敏銳。

鎖落地砰地響了一聲。

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。

有人跪倒在她身旁。

低低的抽泣聲。

王九郎!

欣兒姑娘火大極了,這胖子為何要哭,難道以為她死了?

她無奈地喘了一口氣。

王九郎聽到動靜,立刻搖欣兒姑娘“欣兒,欣兒,你還在嗎?”

欣兒姑娘嘴角無奈地扯了一下,而後用沙啞的語調說“九郎,是你嗎?你來救我了嗎?我以為我就要……”話音中帶著哭腔。

王九郎大喜,急忙扶起欣兒,說“欣兒,我這幾日被關在祠堂,出不來,也不知你在哪。今早八娘慌慌張張跑來告訴我你在這裏,可能快斷氣了,我便想著,無論如何都要來見你一面,便讓八娘幫我拖住看管的人,我才跑了出來。”

欣兒姑娘急不可耐地點頭,虛弱地說“九郎,帶我走吧,我不該進王家的門,我這樣不幹不凈的人,只配去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就被王九郎捂住嘴,說“呸呸呸,我們欣兒怎麽會是不幹不凈的人,你這樣好的人值得過最好的日子。”

“我先帶你出去,等父親氣消了,再帶你回來。”王九郎一邊說話,一邊往後張望,生怕自己來見欣兒的事被人給發現了。

“我要麽就出去再也不見你,要麽就留在你們王家,就算死也死在這裏。”欣兒姑娘很清楚,這樣的境遇,她若是被王九郎帶出去,怕是活不過今夜。

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留在王家。

昨夜她已打定主意,此刻正慢慢引王九郎入套。

王九郎立刻搖頭,他可舍不得欣兒,絕不能以後再也見不到她。可此刻留她在家中,他也保不住她,畢竟家中是父親說了算,而父親對欣兒下了這樣的狠手,肯定是容不下她的。

心中思索了許久,也想不出萬全的法子來,只能用極其堅定的語氣說“我決不允許你離開我。”

“九郎,我也不想離開你,可我也想活命啊,不如你替我去求求佳仁縣主吧,只有她能救的了我。”

整個汴京,只有佳仁縣主幫她求情後場面才會好看,她也才會有活下去的機會。請瀏覽更優質的閱讀體驗。

282 通房

一 欣兒姑娘一臉期待地看著王九郎,眼中的淚隨時都能流出。

王九郎的頭和撥浪鼓一樣,搖個不停。

這些日子他確確實實是怕了佳仁縣主了。

他曾經那樣欽慕她,喜歡她,以為他們會情投意合,卻未料到她對自己會是這樣的態度。

此刻,他若是去替欣兒求情,恐怕會被佳仁縣主派人亂棍打出來。

欣兒姑娘看出王九郎的顧慮,溫柔地靠在他胸前,抓住他的手,說“九郎,你莫要擔心,她畢竟是你的妻,不能做出違逆的事來,你只管和她說好話,說我願意替她行你們的夫妻之事,願意替她生子。”

王九郎沒聽明白,一把抓住欣兒姑娘的肩膀將她推起,昏暗中一雙小眼中費力地去看欣兒的神情,想從中看出她為何會說出這樣奇怪的話。

欣兒姑娘掰開王九郎的一只手,柔聲道“九郎,你捏疼我了。”

王九郎急忙將另一只手也松開,就聽欣兒姑娘解釋道“佳仁縣主除了不讓你進屋,可還有其他做得不妥的地方?沒有,她對其他人的禮數都極為周全,只是不想和你圓房。”

“為何?”王九郎仔細一想,確實如此。

“她怕是有什麽隱疾,或者她身上有極醜的疤痕胎記不敢讓你看到,才這般拒絕你。”欣兒姑娘聲音壓的極低,看到王九郎的表情後,嘴角掛起一絲笑意。

王九郎楞住,他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。

往日旁人告訴他的全是佳仁縣主不滿意這門親事,看不上王家……看不上他。

如今欣兒竟這樣說。

這個說法有些奇怪,但倒真是有這樣的可能。

這門親事雖然是官家賜婚,但佳仁縣主向來受寵,若真不願意,大可叫她父親寧王推掉這門婚事。

或者在皇上頒發賜婚旨意前就讓皇上打消這個念頭,根本不會有後面的事。

王九郎越想越覺得佳仁縣主是主動要嫁給他,至於將他拒之門外,則多半是欣兒說的那個理由。

欣兒真是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。

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娘子。

王九郎拍了拍腦門說“我這就去找佳仁,欣兒,你再等等我。”

王九郎急忙跑出去,在欣兒姑娘的提醒下回頭關好門。

黑暗中,欣兒長呼一口氣,用手擦掉額頭的冷汗。

她這個法子完全是在死裏求生。

若佳仁縣主同意這樣做,她這次便是大難不死。

若佳仁縣主不同意,她便連半個時辰都活不過了。

不多會,就有婆子進入柴房。

婆子進來時,欣兒姑娘一顆心懸在嗓子眼,兩只眼睜得大大的,生怕婆子是來捂死或者藥死她的。

待婆子將她扶出柴房的門,眼睛被屋外的光照的睜不開時,一顆心才緩緩落下,眼淚不停地往下流。

她活下來了!

欣兒姑娘被洗漱打扮一番後,一瘸一拐地攙著人來了佳仁縣主的屋裏。

佳仁縣主側臥著,微微仰著頭,全然沒看面前跪著的人,只拉長聲音問“你願意代替我行房生子?”

“縣主,小的願意,小的不要名分,留在屋裏給您做個通房就是小的最大的願望。”欣兒姑娘說話時心中還是有些不甘,可為了活下去,她只能如此。

“好,我會和父親說,饒你小命,讓我來處置你。”佳仁縣主面上露出一抹笑意。

自從成親後就有人在外說她不守婦德。

父親已經多次派人告誡她圓房生子是她的頭等大事,不能再這麽下去丟他的人。

可面對王九郎那樣豬一樣的人,她真的是沒興趣。

沒想到欣兒姑娘解了她的燃眉之急。

此事雖然不光彩,對她卻有益無害。

欣兒代替她行房的事王九郎定不敢說出去半句,否則他的欣兒姑娘就該受罪了。

若不是家中生意一落千丈,她也不至於這樣委屈自己。

如今她只能留在王家,將王家帶給她的羞辱十倍百倍地還回去。

又過了些日子。

有一天呂九娘突然邀請許諾去呂府。

許諾帶著些春棠讓人捎帶過來的女工應約。

她先去拜見了長輩,而後被婢女領著去尋呂九娘。

“六娘!”見許諾進來,呂九娘急忙扔下手中的書,起身迎接,而後將屋裏的婢女遣散出去,讓其在外面候著。

許諾見狀,便也讓七月出去。

門合上後,許諾拉著呂九娘坐下。

“九姐姐,是有什麽話要同我說嗎?”許諾看出呂九娘臉色不好,既緊張又不安,這與她平時的坦然自若相差甚大。

“六娘,與你我便直話直說了,這次請你來,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。”呂九娘面上露出笑容,只是這笑容任誰看,都看得出是苦笑。

“但凡我能幫得上的,定會幫你。”許諾說道。

片刻沈默後,呂九娘從身後取出一個荷包,將荷包捏在手中半響才道“六娘,麻煩你幫我將這個荷包送給希文大哥。”

許諾一聽,整個人都怔住了,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。

希文大哥,不就是範仲淹嗎?

就在她震驚的同時,呂九娘繼續說“我原以為他也會參加春闈,準備待殿試後將此荷包贈與他,不想他卻沒參加今年的春闈。你也知曉,我馬上成親了,不方便出門,只能請你幫忙。”

許諾眨眨眼,深吸一口氣,小聲地問“九姐姐,你可是喜歡範希文?”

問出此話後,許諾眼睛不敢眨,也不敢呼吸,就等著呂九娘的回答。

呂九娘點點頭。

“若你有喜歡的人,不如告訴舅父,請他將你現在這門親給退了,讓範希文來提親。”

許諾實在沒料到這個情況,既驚又喜。

一直對婚姻沒有看法的呂九娘,原來也是一只想展翅飛翔的鳥兒。

“這門親,不是我一人或者父親就能說了算的,這關系著整個呂家,不可能改的。”呂九娘說著話,雙手遮住臉,淚珠就從手指縫流了出來。

如果她能選,她寧可不做呂九娘,就做個普通人家的娘子,到了年紀嫁給看對眼的人。

可她是王九娘,是呂夷簡的長女,是那個被說成是呂家最優秀的娘子。

她這樣的人這樣的身份,只會被家族用來聯姻,範仲淹那樣無權無勢無背景的年輕人,無論她怎樣請求,呂家都不會讓她嫁過去。請瀏覽更優質的閱讀體驗。

283 焚信

一求而不得、舍而不能、得而不惜已是極痛極苦。

此刻的呂九娘則是明白她要什麽以及會有什麽結果,卻連去爭取去請求的權利也無。

她不敢去!

她不能去!

這種無力感每日每刻都將她籠罩,讓她燦爛的笑容下盡是不甘與懊悔。

大婚將近,整個呂府都在為她籌劃,每個人都為她歡喜。

只有她清楚,自己的心底是一片灰色。

但是,為了祖母,為了父親,為了母親,為了呂家,她一直都在笑。

每每談到出嫁的事情,她都很自然地做出小娘子的嬌羞狀,惹得祖母開心地說“九娘這孩子從小就聰慧沈穩,如今出嫁了終於像個小妮子了。”話語間滿是不舍與欣慰。

雖然她所表現出的一切,都不是她真實的反應,但一貫的識大體懂事讓她不得不這樣做。

她時常安慰自己,這門親事能讓祖母愉快,能讓父親滿意,能讓母親放心,能讓呂府從中受益,她嫁的也值了。

無數遍的催眠後,卻更內心的想法卻愈加清晰,這才抑制不住請了許諾過來。

許諾上前去,環抱住呂九娘,說“你看,胡三娘就和自己喜歡的人訂了親……”

話說道一半,呂九娘擡起頭,淚眼汪汪地看著許諾。

呂九娘說“胡三娘有兩位姐姐,已經聽從了家族的安排成親了,她在家族中年紀小,不需要如我這般。況且,北江先生那樣的人,那樣的學識和聲望,汴京城哪個家族不願讓他做女婿啊。”

許諾垂眼看著哽咽著和她說話的呂九娘,一邊拍著她的背,一邊安撫她道“好,這荷包我會為你送到他那裏。”

“這個荷包你一定親手交給他,我只相信你,不敢經旁人的手。荷包裏有一封信,是我寫給他的,待他閱後,你要看著他將此信燒毀,一定要將信燒毀。”呂九娘再三囑咐。

這是她從小到大做的最大膽的事情。

九月份,她就要成親了,不該有這些想法,也不該寫信給旁的男子。

可她忍不住,就是思念他。

即使她知道,這輩子,已無緣見他,卻還是壯著膽子寫了這封信。

算是給自己這一年多的傾慕一個交代。

許諾不多問,點點頭應了。

她多麽想告訴九娘告訴舅父,範仲淹日後位及參知政事,官路雖不順暢,卻也是配得上呂家的。

轉念,她又想到歷史上舅父呂夷簡與範仲淹在官場上針鋒相對,許多年後範呂之爭在朝中設面頗廣,範仲淹也因此多次被貶。

九娘如今要嫁的人家必定是站在舅父一邊的,很可能就是未來讓範仲淹吃了大虧的人。

以後的日子,九娘怕是還有許多心酸的日子。

她自小跟著舅父,對朝政之事比普通學子都懂得多,自己的父親與曾經欽慕的人在朝堂上不停地爭論,各持己見互不相讓,必會讓她難受。

說了些安慰的話後許諾起身告辭。這是呂九娘的選擇,她不會插手,不會不顧及呂家以及範仲淹的未來,給二人制造私奔的條件,只能從心底為她惋惜。

回去後,許諾等了許多天,終於等到呂氏說了句想二郎了。

她立刻跟著說“不如去應天府看看二郎,我也想他了。”

呂氏聽了便答應了,二人當晚收拾行李第二日一大早就出發了。

她們到了書院後,請看護人叫許平啟出來。

二人站在馬車外等待。

看著應天府書院的大門和門那邊郁郁蔥蔥的樹,許諾不由想起當初入京時來此處尋大哥許平逸時的場景。

那時候那麽多娘子在這裏等著大哥,大哥很輕易就能娶一位性情相貌地位都很好的娘子,如今卻遠在千裏之外,伴著沙塵守著那西部的小城。

許平啟穿著白色學裳小跑著出來,見了呂氏急忙行禮問好“母親,您怎來了,可是家中有什麽事情?”白凈的面上顯出一絲緊張。

“你六姐和我都想你了,便來看你。”呂氏親昵地摸了摸許平啟的肩膀。

許平啟看了許諾一眼,滿眼都是一定是你攛母親來的,有什麽企圖?

許諾聳聳肩,很淡定地移開目光。

呂氏帶了很多吃食,許平啟的小廝來來回回搬了三次才全搬回去,一個大箱子都放不下,還在書案旁放了許多。

呂氏先去見了晏殊,而後用了午膳,午膳後去許平啟屋中說話,一進屋就幫許平啟整理這整理那,教導許平啟要將物品規整好,又告訴書童要如何打掃房間。

許諾借口說屋裏悶出去走走,趁這個機會去尋了範仲淹,他正好中屋裏。

範仲淹吃驚地看著許諾,行禮後問“許六娘子可是來尋許二郎的?他的屋子在……”

他話還未說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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